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浪騎滇藏(12)泥石流中蹚水玩兒
美騎車友“沉疆”在疫情期間騎行滇藏線,回來后整理成了很長的一篇游記。雖然字很多,但滿滿的心情與故事值得分享。美騎網(wǎng)每周三連載,歡迎點贊、轉(zhuǎn)發(fā)和評論。
2020.6.16 八宿——然烏
翻越安久拉山(海拔4467米)
騎行90公里,爬升1200米, 天氣:四季都有
今天將有臨近七十公里的連續(xù)上升路段,早餐我見到了半月未見過的饅頭。盡管在家中我吃饅頭的頻率很低,但在滇藏線上我連它的影子都沒見過。在北方人的眼中吃米飯是扛不住體能的消耗的,饅頭給勁是北方人傳統(tǒng)的印象。但正所謂應(yīng)了那句話“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”,對于福建長大的順利來講,他便覺得吃米飯才有力氣騎車。我盯著籮筐里的饅頭,兩眼發(fā)出的光亮仿佛要將清晨些許昏暗的飯館照得明凈了一般,早餐供應(yīng)的是不限量的饅頭、豆?jié){、雞蛋和咸菜。當(dāng)聽到饅頭不限量時,我心中便默念道“五個起步才行”。不是因為餓,也不是因為多么愛吃。我不同大部分北方人一樣,在家里我總是頗愛米飯多一些。之所以倍感親切,是因為饅頭帶著家的味道,那是故鄉(xiāng)的氣息,總有一天會指引著我,不論走多遠(yuǎn)也不會忘記回家的路。
老板娘蒸的饅頭與北方的饅頭也略有差異,四川的饅頭更為蓬松,散發(fā)著一股奶香的氣味。咬一口,口感則偏軟卻不糯,略帶著一絲甜味回蕩在味蕾之間。但這種甜味卻不是饅頭自身所帶的味道,我想應(yīng)該是在制作的過程中添加了些許的糖。本想著也就三個的量我便飽的不行,可不曾想一口氣接連吃了六個才算完,這也是我從小到大吃饅頭如此盡興的一次。并無什么山珍海味相伴,眼前只有一盤爽口的咸菜就讓我很是滿足。
隊伍一個接著一個出發(fā)了,對于那個印象很深的女生,不知今天是否還能有緣再遇見。我們一行三人輪流地追逐著,風(fēng)在耳畔呼呼的作響,天空中飄動積攢的云彩總是給人一種下一秒便會傾盆大雨的錯覺。興許是前些時日降過大雨的緣故,山路旁不遠(yuǎn)處的河流貌似漲了潮,淹沒了許多人家的車輛,當(dāng)?shù)氐木用褚彩譄o策,只能期盼水勢不再見長。可我望見湍急的河流,心想或許車很難被打撈上來了。
驚奇地發(fā)現(xiàn)騾子與馬,還有驢子生活在一起的景象,它們在國道一旁的草地里覓食。騾子,有著馬一般雄健的身軀,腦袋卻如同小毛驢一般可愛。我向它們發(fā)出哧溜溜的聲響,可能它們醉心于食物的緣故,顯然毫不在意我這個異鄉(xiāng)而來的騎行者。
▲小毛驢
在路上我喜歡做一件事情,便是與路邊的動物們打招呼:最常見便是馬路上閑逛的牦牛,藏族人家的狗,豬圈里的藏香豬,懸在峭壁之上的山羊等等,盡管我不知道它們的語言,但我還是盡量學(xué)著他們的聲音回應(yīng)它們,不知道接下來的路程里還會遇見怎樣有趣的動物們。
很快大部隊又被我們甩在了身后,逆風(fēng)外加上坡的緣故,很快就會讓人變得疲憊起來。所以大家都慢慢悠悠地騎著以便保存體力翻越安久拉山。流動的云彩總是時斷時下的雨滴,并不是多大的雨勢,不至于我們?nèi)ふ冶苡晏。我望見道路一旁的一家名為“尼瑪商店”的藏族商鋪本想做下補(bǔ)給,但我們向村落里打望過去,大門掛著鎖頭,便放棄了駐足的準(zhǔn)備。
“藏族人怎么會想著起這么怪的名字,我印象中的尼瑪多少帶著罵人的語氣!蔽冶阋苫蟮貑柕廊吮姟
“尼瑪在藏族中代表的意思是對太陽的尊稱代表了光明,我們在川藏線上新都橋后還有一座尼瑪貢神山呢!比吮娡屏送扑难坨R講道。
“原來這樣,我說呢,不能罵人。”我嘿嘿笑道。
“你看還有移動法庭呢!憋w宇指著一輛疾馳而過的汽車喊道。
車上印著移動法庭的字樣,移動法庭一般出現(xiàn)于山村或者較為落后的地區(qū)。不同于交通便利的地區(qū),當(dāng)?shù)夭孛癯霈F(xiàn)了法律或民事糾紛時是很難去縣上打官司之類的,所以便誕生了這種新型的法庭模式。當(dāng)然不是在車上進(jìn)行法庭會議,一般是工作人員驅(qū)車去當(dāng)?shù)氐木用窦抑薪鉀Q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,但對于當(dāng)?shù)氐牟孛裼葹橹匾。我們稱之為移動在大山里的正義使者。越是文明的地方就不見得越公正。相反在越是偏僻的地方,大部分的公職人員則更加的熱情。因為這里要簡單純粹,選擇在這里工作的公職人員沒有是為了來享福的,而是為了抱著建設(shè)西藏的信念而來的。不久后曾哥也趕了上來,本想他們的隊伍早早便出發(fā)了,他理應(yīng)跑遠(yuǎn)了。問過才知道他睡了一大覺,又呼哧呼哧地追趕我們。于是我們師徒四人又開始了結(jié)伴而行。
我們決定在吉達(dá)鄉(xiāng)停留補(bǔ)給前方,直到今日的然烏之前便沒有任何可以補(bǔ)給的村落了。這里有好幾家老兵飯店,興許是這邊退伍的軍人頗多,還是有其他的緣故。因為風(fēng)大我們?yōu)榱斯?jié)約時間,便決定不去飯館吃飯,我在商店旁沖了一桶泡面,又買了一些高熱量的食物來儲存能量。我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馬路對面一頭碩大的母藏香豬領(lǐng)著一串煞是可愛的小黑豬沿路覓食,小豬們個頭不大,毛皮黝黑發(fā)亮,比起大豬走路扭捏,它們則是靈活輕巧了些許?吹剿麄兓顫妬y蹦的模樣,我就想起了我家老三小黑狗的樣子。不知道他們?nèi)缃裨诶蠇尩恼湛聪麻L成了什么模樣,本想帶著它們一起出發(fā)前行的,但目前的情況還是沒有能力達(dá)到,但總會有一天我也會帶著它們看遍這人世間所有的縹緲浩瀚。
沿路旁經(jīng)過的防護(hù)石堤總是不斷的有溪流順著縫隙間流淌下來,我還心想這自然的流水灌溉,都省去了當(dāng)?shù)夭孛窠o農(nóng)田澆水的功夫了,殊不知一場自然災(zāi)害在等著我們到來。前方不遠(yuǎn)處突然封路了,汽車已經(jīng)禁止通行,但自行車還沒有被沿路的武警阻攔、一路上竟是部隊上的工程鏟車和施工車。
“可能又是在修路了吧。”我道。
318公路上修路已是常態(tài),經(jīng)常會遇到修理路面的士兵們,開著工程車穿梭在公路上,火急火燎搶修公路的他們已經(jīng)與318融為了一體,318也因為他們而被賦予了靈魂。不再是瀝青沙土混凝而成的冷清清的柏油公路。往前騎去,才發(fā)現(xiàn)剛才的溪流已匯聚成洪流,沖垮了路旁的石堤。洪流傾瀉而下,夾雜著從山間而來的碎石阻斷了來往行駛的車輛。我們一見水的勢頭還沒上來,便想著一口氣騎車沖過。我干脆沒有停留,率先猛踩腳踏,希望加快速度能減緩洪水的阻力。但期許總會伴著不確定的因素,我忘記了水中還隱沒著無數(shù)的碎石。避免再摔倒,我干脆解鎖蹚水而過。雪山的融水不同于雨水,瞬間一股刺骨的清涼傳遍全身。正好騎得有些困意,提提神也是不錯的。洪水的流速不斷加快,兩側(cè)的車已經(jīng)不再允許通行。還好距離不長,我很快就脫離了風(fēng)險地帶,曾哥也果斷蹚水過來了。等了一會兒,估計人眾和飛宇應(yīng)該停車換鞋等候了。我倆便先行繼續(xù)出發(fā)了,有云的地方大風(fēng)呼嘯還夾雜著雨滴,沒走多遠(yuǎn)又是晴空萬里,我們便一直追逐著有光亮的地方。云彩貌似走得緩慢,實際上流動的卻很快。鎖鞋的不透氣性,讓我們不得不停車駐足,正好歇息一下。
我脫下鞋子聞了聞,奇怪的很,連日騎行竟沒有什么氣味,我又拿到曾哥臉前問道:“哥,我好像鼻子不太好用了,你聞聞香嗎?”
“瓜皮喲,小心老子互相傷害撒。”曾哥別過頭去點了一根煙笑道。
我們望向前方,錯落的雪山很近很近,與往日隔山相望的雪山不同,安久拉山上的埡口就是雪山的頂端。稍作休整后我便與曾哥商量保持快節(jié)奏輪流帶風(fēng)翻山,爬山時慢慢悠悠地也未必就節(jié)省體力,相反快一些時間就不會那樣的磨人了。
臨近山頂還有十多公里的時候,天氣一下子放晴,路的左側(cè)是一片綠草地與河流,我便和曾哥推車去草地上休息。四面被高聳的山峰包夾,河流沖聚而形成的一片綠地,盛開的格桑花和一些不知名的昆蟲在花間泥土中來回穿梭,頗有一種春天氣息的感覺。而在眼前卻又是大雪覆蓋的雪山,春和冬竟然同時出現(xiàn)在我的視野當(dāng)中。大逆風(fēng)的劇烈的體力消耗導(dǎo)致我一坐下來就出現(xiàn)了困意,我便以天為被、以地為席呼呼地伴著一側(cè)的水流潺潺睡了起來。不時有螞蟻爬上來,迷糊間竟做起了夢,依稀間夢到了故鄉(xiāng)的模樣。
▲安久拉山上的冬夏
“起來了。”曾哥喊道我。
“ 我睡了多久?”我忽地一下醒了過來,分不清哪個才是現(xiàn)實。
“三十分鐘吧!彼T上車已等待出發(fā)了。
“嚯,我才瞇眼的一功夫,看來是真的困了!蔽乙糙s忙帶上頭盔收拾起來。
安久拉山上大雪覆蓋著連綿不斷的山,用肅殺的嚴(yán)寒冬季迎接遠(yuǎn)方而來的我們?啥颈静辉摀碛芯G色,除卻四季常青的松針林能抵御寒冷,以往我還未見過其他的植物得以在冰天雪地中生存下來,而眼前這些草場卻能夠在這里野蠻地生長,在草地之間形成了一片積水潭。當(dāng)?shù)氐牟孛穹Q它為海子,原來海的孩子是生長在天空之上的。數(shù)不清的牦牛聚集在此,形成了唯一一個山頂?shù)哪翀,它們長期生活于此,逐漸的長成了與其他地域牦牛相比皮毛更加厚重黝黑的特征,用來保暖與吸收更多的太陽熱量。盡管山頂一切都如此凜冽安靜,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。但聽埡口販賣手串和狼牙的藏族商販講這里不時會發(fā)生雪崩,所以很少有人在此駐留觀光。只有當(dāng)?shù)氐哪撩駮䜩泶朔拍,平坦的道路上不時有疾馳而飛的車輛經(jīng)過,經(jīng)過了蜿蜒曲折的山路,司機(jī)也終于可以在山頂這段暢通舒緩的平路上猛踩油門自由駕駛起來。我曾丞哥觀察再無車輛后便站在馬路中央,背靠海子拍照留念。本想在山頂?shù)群蛉吮姾惋w宇,但寒風(fēng)卻不由讓我們決定提前下山。
▲安久拉山
天空中逐漸下起了蒙蒙細(xì)雨,一段逆風(fēng)而過的平緩路段之后,我們便開始了今日的下山之旅。道路錯綜復(fù)雜盡管沒有七十二拐那樣復(fù)雜的路況,但是雨中濕滑的路面令我不由得捏住剎車,放緩了速度,注意力變得高度的集中。在雨天制動距離要拉長,速度倘若是快了,稍有不慎摔倒的話極易沖出路面。就這樣我畏畏縮縮地放坡到了臨近然烏還有十公里的地方,一下子眼前的道路就變得破爛不堪起來,陡峭直立的懸崖下面已經(jīng)設(shè)立好了很長一段的防護(hù)棚,這種懸崖看似沒有怒江大峽谷中的懸崖高聳險峻。但其實要危險得多很多,特別是在雨季極易發(fā)生山體滑坡,路邊隨處可見的碎石正是最好的印證。我小心翼翼地躲開了落石區(qū),盡快的通過防護(hù)棚中間空曠的地帶,終于帶著緊張的氣氛到達(dá)了然烏。一進(jìn)然烏,我便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,盡管鎮(zhèn)子上修建的有些雜亂無章。但一眼望去對面的雪山,濃厚的云層懸在半山腰處,而下半處卻是綠樹蔥郁。在云層的間隙中還不經(jīng)意中露出雪的面貌。我不知道是湖水蒸騰的水汽,還是云朵散發(fā)的霧氣繚繞在外層,讓這雪山變得愈加的神秘。
我心想無論如何也要駐足欣賞一下然烏湖的全景,即便是陰雨天也有它另一番的韻味,等待著我前去探索。在攻略上看到的老兵飯店,以為只會是一家,卻沒想到沿路走來有好多家老兵的招牌,但然烏卻只有一家。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對爽快的四川夫婦,餐廳即便還未到飯點就已是絡(luò)繹不絕了。我和曾哥告別之后,便提前收拾好等待他們的到來。
“說什么咱今天要多買幾個雙黃蛋好不啦!”飛宇還沒等摘下頭盔就聽他道。聽過在泥石流那段地方我才得知,他們竟然是被武警們開鏟車托運(yùn)過去的,我們當(dāng)時連停都沒有停的緣故,所以武警們也拿我們束手無策。貌似只有我們?nèi)齻才經(jīng)歷了腳踏冰河的非凡體驗。體驗是不錯的,但鞋子即便到了飯館仍然是濕漉漉的,雙腳被泡的都有些些許的泛白,是天然的美白粉。
▲解放軍們的大鏟車
陸續(xù)的人都到齊了,我在飯館中的背景墻上望見了山東老鄉(xiāng)留下的字跡,多有一些的親切感。今天依舊是刺激味蕾的川菜,熬制的菌菇湯中老板娘給我們添加了一些野生菌類:松茸、雞?菌和還有一些我已忘卻名字的菌類。老板娘很是熱心地犒勞我們這些騎行者們,她覺得騎行是一件非常辛苦且需要很大的毅力的事。同樣我的嘴唇仍然沒有好轉(zhuǎn),依舊是痛并快樂著,享受著他們熱情的款待。
▲老兵飯店里老鄉(xiāng)的字跡
我們逛遍整個然烏的商鋪,卻依然沒有搜尋到雙黃蛋的蹤影,便放棄了這個念頭。在這里我們的快樂或許變得很簡單,一個心心念的雪糕竟也成為了快樂和源泉。不知那個女生是否翻越了安久拉山,清晨我只是與她打過一個招呼后,看她正在艱難的爬坡便不再打擾,繼續(xù)出發(fā)了。不善于言表的我只希望有緣自會再見,但我一想到最后一段危險的落石區(qū)就有些擔(dān)憂起來,穿著便裝一股腦地便決定反爬安久拉山,過了落石區(qū)后我等到夜色暗了下來,卻仍然未見到她的身影。
我心里想道“可能是上了后援車吧。”希望她一路平安,直到拉薩。
兩個隊伍的行程幾乎是一致的,所以總會再遇見的。
夜晚的然烏湖相比于八宿要安靜了些許,我慢悠悠地回了客棧。心里仍然期許能夠在接下來的路程中遇見她,正好遇見闖入屋內(nèi)的藏族司機(jī)大叔,一門心思想談攏明日帶我們?nèi)ト数埌捅ǖ纳。我們和曾哥的隊伍商議好明天一起出發(fā),也正好休息一下,連日的騎車讓大家很是疲憊,盡管和司機(jī)大叔溝通起來稍有費(fèi)勁,但司機(jī)大哥還是很熱情的要載我們過去,一番討價還價以后我們也終于敲定了休整去仁龍巴冰川的決定。
然烏對面有許多駐扎的部隊,多年入伍后便對這里產(chǎn)生情感的人不舍得離開這里,便留在這里做起了生意,老兵便是退伍中的其中一個。很多人來到西藏當(dāng)兵,只是為了體驗邊疆的工作,又或是能為將來回到東部地區(qū)會有更好地提干與發(fā)展,然而真正想留在這里生活的卻寥寥無幾,終究還是要回到自己土生土長的故鄉(xiāng)。周叔也終于到達(dá)了客棧,傷病讓他另一個手臂沒有力氣再握緊車把,只好也決定休整一天再出發(fā)。我與老媽通過一個電話向她報一下平安,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,這一夜沒有再出現(xiàn)高反反復(fù)起床的癥狀。
期待著明日仁龍巴冰川。來古冰川、米堆冰川和仁龍巴冰川是在然烏是最火的三條旅游路線。而在外界名聲大噪的只有前兩個,來古冰川被譽(yù)為世界三大冰川之一,而米堆冰川則被中國地理推崇為中國最美六大冰川之一,但老板娘卻極力推薦我們?nèi)ト数埌捅,想必是有原因的?/p>
▲冬天的仁龍巴冰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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